第九章：我們，有可能自由嗎？—— 拆解意志的幻覺
《唯識：新的意識科學》深度導讀與實踐手冊
第一部：科學的共識
第九章：我們，有可能自由嗎？—— 拆解意志的幻覺
「就連自由意志這個觀念，本身都可能是個錯覺。然而，有趣的是，把這一點看穿了，反而才是真正的自由。」
重點一：神經科學的震撼彈 —— 決定，發生在覺知之前
書中說明（深度闡述）：
著名的里貝特實驗 (Libet's Experiment) 為關於自由意志的古老辯論，投下了一枚科學的震撼彈。實驗大致如下：
- 實驗過程：受試者被要求在任何他們想動的時刻，自主地動一下手腕，並同時記下他們「決定」要動的那個瞬間。與此同時，儀器會監測他們大腦中的「準備電位」(Readiness Potential)，這是一種在自主動作發生前，大腦運動皮層會產生的神經活動。
- 驚人結果：結果一致地顯示，大腦的「準備電位」，平均比受試者「意識到自己做出決定」的時刻，要提早了數百毫秒。換句話說，在你覺得「我決定要動了！」之前，你的大腦，早就已經開始準備這個動作了。
- 顛覆性的暗示：這個實驗（以及後續更精密的實驗）強烈暗示，我們主觀感受到的「自由意志」，可能只是一個「事後的想法」。大腦似乎是真正的決策者，而我們意識中的「我」，更像是一個旁觀的新聞發言人，在大腦做出決定後，才站出來宣稱：「這是我決定的！」
重點二：「我」，是事後的敘事者，而非行動的發起者
書中說明（深度闡闡述）：
結合神經科學的證據，楊博士引導我們重新審視「我」這個角色的真實性。我們普遍認為，在我們腦中有一個「小人」或CEO，坐在控制中心裡，發號施令，做出各種決定。但科學家們翻遍了大腦，也從未找到這樣一個中心指揮官。
- 「我」的生成機制：更有可能的模型是，「我」是一種由大腦（特別是左腦）所創造出來的「敘事功能」。大腦會觀察到身體的各種行為和內在的衝動，然後自動編織出一個合乎邏輯的故事，來解釋「為什麼」會發生這些事，並將故事的主角，命名為「我」。
- 心理動力分析：這個「敘事者」的存在，給了我們一種掌控感和連續性，這對於我們在社會中生存至關重要。然而，當我們把它錯認為是真實的、獨立的行動主體時，我們就陷入了「自由意志」的哲學迷宮，並為此產生了無盡的驕傲（當「我」成功時）與罪惡感（當「我」失敗時）。
重點三：真正的自由，是從「做決定的人」這個身份中解脫
書中說明（深度闡述）：
自由意志的辯論，之所以無解，是因為它建立在一個錯誤的前提上——也就是有一個獨立的「我」，去「擁有」或「沒有」意志。楊博士指出，這整個問題的方向就錯了。
- 從「選擇的自由」到「無我的自由」：
- 世俗的自由：在於擁有更多的選項，可以隨心所欲地做決定。
- 究竟的自由：在於看穿那個「想要做決定」的「我」本身就是一場幻覺。當你不再認同於這個腦中的敘事者時，行動就只是「發生」，生命就只是「流動」。沒有了一個需要為此負責或驕傲的「我」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種不費力的、與生命之流共舞的、真正的解脫。
【深度實作練習】
練習名稱：『意志的源頭』微觀覺察練習
練習目的：
透過一個極其簡單的身體動作，親自去「偵查」一個決定的升起過程，挑戰我們對於「我」是決策者的直覺感受。這個練習旨在鬆動「我」與「意志」的綁定，體驗行動可以自然發生的「無我」流動。
練習指引 (請像個偵探一樣，對內在保持高度警覺)：
準備：舒適地坐著，將你的右手，手掌朝下，輕輕地放在你的大腿上。設定一個3-5分鐘的計時器。
設定任務：在這段時間裡，你的任務很簡單：在某個「你決定的」時刻，將你的右手食指，向上抬起。
微觀覺察 (核心步驟)：
- 閉上眼睛，將你全部的、集中的注意力，放在你內在的「意圖」空間。靜靜地等待那個「抬起手指」的決定出現。
- 你要偵查的是：
- 在你「意識到」你決定要抬起手指的前一刻，是否已經有一個更早的、更微細的「衝動」或「念頭」出現了？
- 這個「抬指頭」的念頭，是「你」從無到有地「創造」出來的嗎？還是它更像是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「靈感」或「提示」，自己冒出來的？
- 你能精確地抓住那個「做出決定」的瞬間嗎？還是說，「意圖的升起」和「對意圖的覺察」，幾乎是同時發生的，甚至後者還稍微晚了一點？
重複與觀察：在3-5分鐘內，你可以重複這個「等待-覺察-抬指」的過程數次。不要試圖去控制或分析，你的唯一工作，就是以最高度的誠實，去「觀察」這個決定的源頭。你找不到一個發號施令的「你」，你只會觀察到一個「意圖的升起」，接著是一個「動作的發生」。
反思：練習結束後，感受一下。這個簡單的觀察，是否讓你對「我」在決策中扮演的角色，產生了一絲絲的懷疑？這份懷疑，就是通往真正自由的第一道門。